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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all欣/默欣】杀死最后的夜晚 (第4/6页)
他的领带。他愣愣地望着它,像是看到什么魔鬼,大脑一片空白。半晌,安欣慢慢收起双腿,抱住自己,把头埋在自己搭建的空间里。 风雨过后的房间里,响起低低的抽泣声,又逐渐上升到嚎啕大哭。 那之后,老默断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,专心卖鱼,兼职做刀。他实在是一把太过锐利的刀,高启强都不敢轻易动用,生怕割了自己的手。所以老默大部分时间都在菜市场捞鱼,杀鱼,卖鱼。 没客人的时候,他就坐在高启强曾经坐过的椅子上,看熙熙攘攘的菜市场。高启强一人得道,小龙和小虎也跟着升天,再也不做市场管理员了。十多年前他站这里收租金,十多年后他坐这里交租金,当真是世事难料。 有时候老默想,要是当初自己没去抢出租车,仍然住在旧厂街,是不是就能在另一个时间点遇见安欣。他可能还是个行事张狂的收租的,按照他的脾气,大概率会在某天欺负一个小贩。于是安欣就会出现,先安抚小贩的情绪,然后语气温和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。 老默从幻想里回过神,发现唐小虎站在他面前。他微微抬着下巴,问:“什么事?” 唐小虎说:“默哥,强哥说他想吃鱼了。” 老默怔了一下,感到一股荒谬。每次他想起安欣的时候,都是他陷得更深的时候。他点点头,说:“我之后去找他。” 唐小虎“哎”了一声,说:“那,默哥,没什么事,我就先走了啊。” 老默叫住他:“你想吃鱼吗?拿条鱼走吧,新鲜的。”说着,他已经拿起了绿色的网。 唐小虎拨浪鼓似的摇头:“不用了默哥,不用了!我……我不爱吃鱼。” 老默看着他,说:“行,你走吧。”说完就低头侍弄起玻璃缸里的鱼来。唐小虎后退几步,见老默是真的放他走,一溜烟就没影了。 不知道怎么的,他就是怕老默,面对高启强他都没带这么怕的。老默看人的眼神跟高启强不一样,高启强看人带着算计,老默看人带着冰冷,能把人活生生冻死。 第三个鱼缸里,纵横交错的氧气管之间,漂着一条翻白的鱼。鱼鳃有气无力地翕合,眼瞅着就要死了。老默搬过小板凳坐下,津津有味地观察这条鱼从奄奄一息到一命呜呼。他见过很多人的死亡,这条鱼的死亡开启了他观察日记新的篇章。 这本日记的第一页,起源于他的父亲。 老默的爹死在他十五岁那年,不早也不晚,他既可以继续做顽劣的狗娃,也可以继承他爹撑起的杀人事业。警察都说他爹穿着老默站在路口看了看,迈开腿,踩到两条道上。他背着旧书包去找在京海打工的母亲,旧书包里装着他爹留下的白衣。白衣上边的血干涸成满是霉菌的黑色,带着令人胆颤的威严。 老默去刑场悄悄捡白衣那晚,监狱高墙上的大灯照在他身上。他被光刺了眼,抱着头狂奔回家。 他爹判的巫医骗财罪。公安局的人说,他爹坚持反动立场,大肆进行封建迷信活动,抗拒改造,屡教不改,态度顽劣,必须枪毙。 老默不懂了,不就是看病之前拜个神吗,怎么就成巫医了?病治不治得好,这事听天命。治得好感恩戴德,治不好就是骗钱,哪有这样的?他爹好歹也在医院里学过七八年呢。 他爹行刑那天,身上穿还是这件从医院偷的白衣。警察踢开门时,他爹还在病床前仰天磕地,求病人家属别怪他。 老默没见着他爹最后一面,没人见得着,他和他爹的距离是墙内外、生与死的距离。听监狱的人说,他爹中了枪子,还能唱歌,歌声凄厉,一边唱一边吐血,血全部流在衣服上了。 安欣说不可能,为了保证犯人不遭受额外的痛苦,枪毙的时候会多开几枪。 老默说,要是枪买不起子弹呢。 安欣咀嚼的速度慢了。他腮帮子鼓鼓的,刚塞了一大口,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:怎么可能,这是违反条例的。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在肠粉摊子上吃粉。那时老默的档口已经稳定,安欣听说那个犯人重新融入了社会,特地来见他一面。安欣腕上的表搁在桌上,秒针一格一格地走。老默贪婪地望着安欣的发顶,头一次这么恨摊主偷工减料。 听到安欣死不悔改的回答,老默看着安欣,笑了。他说,应该是吧。不聊这个了,吃!说完埋头咬了一大口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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