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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失了。人们的注意力很快被前线秦灭韩的消息所吸引。只有那些政客们会偶尔提及深居简出的太子丹。看来传言也不足以信。这太子丹如今镇日缩在府中,软弱得很。话也不能这么说。毕竟这里是秦国而不是他燕国,寄人篱下,自然要低调谨慎。也许那太子丹在韬光养晦也说不定。您说的也是。原本做质子定是不如在母国时光鲜,更不用说我们王上对太子丹格外冷淡些。话说回来,虽说王上生性冷然,倒也格外公私分明,从没有特意苛待过哪位质子,但偏偏对这太子丹格外冷漠,两年下来只在年节时接见过呢。是啊。据说这两人还是幼时挚友,何以久别重逢竟如此漠然呢?都说了,传言也不足信。也许两人幼时有些龃龉也未可知。流言蜚然,但也只在臣子中流传一时便消弭了。我听说了最近的流言。白衣公子松松束着墨发,轻轻扬了扬手,将饵食撒进池中,引得鱼儿争相聚来。说你我二人在幼时就有嫌隙,所以如今格外冷漠?他漫不经心地说出这番话,上扬的尾音带着笑意,像是对那些流言很无奈。嗯,是我放出的话。他身边的玄衫青年也看着脚下的水塘,眼里浮上一丝笑意。我说啊燕丹微微转过脸来,促狭地问道。秦王,我们如今在世人眼里也算是仇敌,结果却窝在这小池塘边上喂鱼聊天,也算是奇事了。那又如何,站在这里聊天的是赵政和燕丹。你我都不会为了私交而不利于自己的国家,此为问心无愧。是啊。燕丹像是叹气又像是感慨。你我如今还并肩站在这里,谁知明天会不会战场相见呢。赵政没有接话。两年来,燕丹的小宅一向门户清冷,只有嬴政是这里的常客。所谓的冷漠至极以至于只接见过两次,只是政治场上的逢场作戏罢了。都说这叱咤风云的两名贵胄是幼时的几年交情而已,可事实往往就像海面上的冰山,人们看见的只是露出水面的一角,而潜伏在水下的庞大黑影,才是让人苦苦追寻的真相就在两人天各一方的十数年里,时光倥偬,稚嫩的孩童蜕变成了青涩的少年,又渐渐变成了成熟的青年,他们在朝堂上面对风云变幻,在宫廷中抵挡着明枪暗箭,曾经喜怒哀乐都溢于言表,如今却都戴上了或微笑、或严肃的面具,说着违心的话。但是,在他们的内心总有一个角落,留给那段年幼时互相温暖的时光。从燕国到秦国,信鸽飞越洛水、大河,飞越太行山,从咸阳落到北地蓟城,带去嬴政的生活感悟、政治思考和时局分析,或者十数天、或者几个月之后,又从蓟城飞回咸阳。这样的信件往来是瞒着所有人在暗地里进行的,两人的思想在十数年的交流中渐渐趋同,最终竟成为了惺惺相惜的知交。地位尴尬、权利难掌、时局动荡,对方的所想即是自己所想,在这乱世之中是如此难得。虽然二十余岁的他们并不知道对方已长成了什么模样,但两年以前的那次时隔久远岁月的会面,却并不让他们感到对方陌生,有的,只是久别重逢的无限喜悦。他们窗下对弈,踏雪赋诗,饮酒畅怀,折枝共赏,在鲜为人知的地方,与对方分享仅仅属于自己的那些心绪。两人沉默地看着鱼儿们啄尽了饵食又尽数散去,直到初婳前来通报时辰,赵政才掸掸袖子,向燕丹告辞。最近有些忙碌,怕是不能常来。嬴政微微垂首,认真凝视着燕丹瘦削的下颏轮廓。虽然表面上太子丹深居简出、清心养性,但他知道燕丹要处理的事务怕是不比他秦王轻松。秦国的政务虽然繁多,但一切都在正轨上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而燕国时局则复杂得多,燕王喜愚钝蒙昧,不擅政事,燕丹倒是有心为国鞠躬尽瘁,奈何燕王听信谗言,对燕丹忌惮颇深。虽然从未听对方说起,但他知道燕丹的不易。有时嬴政也会恍惚愤恨起两人的身份来。若不是这样对立的身份,他们就不必掩人耳目地偷偷相会,而可以并轡纵马、畅饮放歌于街市;就不必明明看出对方心中郁结却不能开口相问,而只能默默伴在一旁、给他一点聊胜于无的慰藉!以燕丹的大才,若是处在燕王的位置,或许能够救燕国于乱世的漩涡之中。只可惜,如今他想要尽力,也是困难重重。嗯,无妨。燕丹转头向嬴政微笑。秦王日理万机,可千万别为我误了正事。千百年后若是史书上朗朗昭昭,那丹可要变成千古罪人了。怎么这样说,你又不是嬴政皱眉,却最终把剩下的半句话咬住了。燕丹迎向他深沉的瞳子,那双眼漆黑如墨,却好似有黑云翻滚,气势磅礴,不知酝酿着怎样的情绪。一瞬间,整个世界悄然远离,燕丹恍然间觉得自己陷入了未知的虚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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