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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跳下去吧,只要轻轻挪动你的脚,一切就结束了。」他听见有人说。 他抬起了他的脚。 「你不是无能的,你看,这次你就做得很好。」他听见有人说。 他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地上,大口大口地喘气。禁锢被打破了,他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,终止了一切的胡思乱想。 柯莱一直支撑着他,哪怕是他跌坐在地上,拽着他胳膊的手也没有放开。 在阿散的追问下柯莱告诉他,从他沉默不语到跌坐在地其实只有短短半分钟,她以为阿散是从高处下来有些后怕腿软了。 很合理的解释。他没有否认,还作了补充:他从未恐高过,只是没想到从瀑布正上方看会有那么高,着实是没做好心理准备被吓着了。希望柯莱别把这件糗事告诉别人,今天是他太过鲁莽了。 柯莱答应了下来,今天的事把她也吓得不轻,自然是不愿再提。阿散把她送回了家,走在了潮湿的水边。 回家的路上开满了巨大的黄色花朵,他逼自己去回忆那种窒息般的痛苦,他可以忽悠柯莱,但他没有办法骗过自己。 他曾想过轻生,很多次。 最早是什么时候?是在那个男人手里吧,冰冷的针头与他的皮肤融为一体,逐渐沾染上他的体温,他想过的。 他想努力活下去的,很多次。 在那场大雪里,他赤裸的双脚被冻到失去知觉,他想过的。 他看到名为“阿散”的人朝自己高举手里的刀,随时准备落下。 那些药品在控制他的思维,扩大他的情绪。 他明明已经放下了过去,但恶劣的药品并不想放过他,它用真实的记忆捏造虚假的谎言,煽诱他投向它的怀抱。 回到家里,阿散照旧把当天的经历都告诉了纳西妲,把摘到的劫波莲拿给纳西妲看。快要说到他发病的部分时他有些犹豫,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之前的多次隐瞒,明明纳西妲强调过多次不舒服要告诉她的。 迟疑的片刻,纳西妲当他已经说完了,起身离开。 “我……”他不自觉地想要留住对方。 纳西妲转过身来,她看上去有些烦躁。 “没……没事,我去把劫波莲养在花瓶里吧。”他找了个借口。 她摆摆手,默许了他的提议,随后关上了实验室的门。 算了,过些日子再告诉她吧,顺便也给自己一些时间,想想怎么和她说,阿散安慰自己道。 一切要是真如他所愿般就好了。 不日,他与柯莱外出巡林的时候他再一次发病了。现在的他自认已经对此了如指掌,药品会放大他的情绪,他的身体会有各式各样的不适,只要他控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就可以了。 所以他昏迷了,他失去了一切意识。 再次醒来时,他陷在柔软的被褥里,就好像当时在沙发上醒来一样。 头好疼啊,四肢酸痛僵硬动弹不得,他睁不开眼睛。耳边嗡嗡作响,他好像听到远处有啜泣声,是柯莱在交代他之前恐高的事。 他始终没和柯莱说实话,他粗略地将在至冬的那些年都归在了孤儿院里,没敢提他身体里的这些药品。柯莱不知道他当时的症状是因为发病,但提纳里算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,他很快明白过来,沉默地看着纳西妲。 纳西妲将这对师徒送出了门,她觉得她需要一个环境让自己理清思绪。 生气吗?怎么可能不生气,她与他说过不舒服要告诉她,为什么明明这么痛苦都不愿意告诉她呢? 她明明有在仔细观察他的病情,每周都有监督他喝下那一碗又一碗的药,为什么他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被病痛折磨成这样? 因为她高估了自己,她研制的解药就连维持现状都做不到。 前几日她的研究得到了巨大的进展,她兴奋之余也在发愁这份新的解药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。她离开教令院许久,是一个手底下没有项目的空头诃般荼,用来做实验的兔子是极为难得的素材,自然是不会被审批拨给一个没有名气的学者。 纳西妲瘫坐在了阿散的床边,轻轻拂摸着他的脸庞。 指尖的柔软皮肤在不自觉地发颤,皮肤的主人终于睁开了双眼。 “老师……”像是被粗砂纸打磨过的嗓音,真难听啊。他坐起了身,纳西妲取来靠枕垫在他的背后,他却放纵自己的体重顺势把头倚在了纳西妲的肩膀上说道,“ 我好痛啊。” 你听到了吗纳西妲,他说他好痛,他说他好痛啊! “这个世界上会有神明吗?”肩膀上有点湿,“世上没有神明的吧,书上说神明会怜爱世人,真的有神明的话,我怎么会这么痛苦呢。” 他抬起头来,与纳西妲记忆里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重叠上了。 “对不起……”他向她道歉。他的病神明也会束手无策吧,他却在逼迫纳西妲拯救他。 纳西妲不敢再看那张令她心碎不已的面孔,她把对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:“不,是我对不起你,”纳西妲喃喃道,“我会履行我的誓言。” 如果神爱世人,那我会爱你。 她下定了决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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