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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进灵堂,当母亲的不能给儿子送终。“关上门儿,我就在这儿说一句。你们兄弟俩,别让你们老子死的不明不白,别让害了他的人活得太痛快。”太太说完转身便走了,半步没有蹒跚。风雪中兄弟两相对而立,一边是父亲的灵堂,一边是太太硬朗的背影。从那天起,沈家没了父子,只剩兄弟,那道栏在父亲心里,栏在兄弟俩跟前的槛儿,已经随父亲去了。【四】太平世道却不太平。民国十九年五月,由国民政府的裁军问题为引,国民党□□政权以汪精卫为首,联合反共□□西山会议派和国民党军阀阎锡山、冯玉祥、李宗仁、张发奎,合取□□,在河南、山东、安徽等地相继爆发了新军阀之间的混战。天津处于华北,不沾战事,但毕竟是党派内战,多少还是引得人心惶惶。老百姓是真怕了,从八国联军那会儿起,到了如今都民国十九了,这仗一打就是就打了三十年,半辈子的时间都在颠沛流离的战乱中辗转。一百条大黄鱼在黄尘铺没了踪影,沈元钊的灵堂,来上香吊唁的人寥寥无几,平日里沈老爷长沈老爷短的朋友,连表面的功夫都懒得做。沈家失了钱银,死了当家,那些小商贾便都趁机压价。沈熙平气不过,跟他们断约,从此不做他们的生意。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人太多,雪中送碳的人太少。若能笑着和仇人称兄道弟,还有什么事是硬不下心肠的。沈熙平年里备了厚礼去了阎四海的家里拜年,以五万大洋的租金跟他签了一年的约,沈家的船除了阎四海的货,别家的一概不运。开春后,沈熙平又和东印度公司代理莱特签了约,以三万大洋入股奉京铁路和京沪铁路,自此,沈家成了整个天津卫最大的水陆泊运商。天津的钢厂和纱厂被沈熙觉打理的井井有条,三月又买下了城郊的一块地,沈家的第三间纱厂也在月前开张了。生意自是不必说,人情上的往来也成了沈熙觉驾轻就熟的功夫,几乎整个天津的军政两界要员手里都有沈家产业的干股,或送,或半买半送。不过一年光景,沈家成了天津卫商界数一数二的大商贾,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人,如今又都攀附了上来,他们俩兄弟都笑脸相迎,沈熙平和沈熙觉都太清楚什么叫生意人了。“这是两成干股的契权书。”许朋韬从沈熙觉手里接过契权书,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。沈熙觉送完契权书,在师部的天井里看见了顾廷聿在正廊边抽烟,一见沈熙觉从许朋韬的办公室里出来,便迎了上来。“刘副官说你找我。”“可不找你么。”沈熙觉说着,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顾廷聿,“上个月我去了太原,没来得急给你,现在补上。”顾廷聿狐疑的打了盒子,一块手表,不由的笑了起来,“不用了吧。”“许太太给你过生日,我人没到,礼不能不到。不然显得我多小气似的。”说着,沈熙觉从顾廷聿兜里拿了烟盒,取了一根,顾廷聿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,帮他点上了,自己也又点了一根儿,两人站在师部外边的车边聊了起来。“对了,明天来我家一趟。”“什么事儿?”沈熙觉叹了一口气,故意抱怨道:“许太太托我给你找宅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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