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妹,走吧 (第2/5页)
天日,光线挨上去便被吞没干净,分毫照不透。盛娇颐从未想过雪湖会是这样的。深蓝色军装衬得一张脸白得不像人,金属纽扣与肩章折射出冷凝的光,黑色皮带箍着他的腰,窄窄一束,并不脆弱,反而是锋利,如一把随时出鞘的刀。黑色军靴每一步都踏出沉闷声响,悠然逼近,戏弄着紧绷的神经。他挡住两人去路,视线不紧不慢挪移,半晌才看见徐知秋似的问,“这不是小妈么,这么晚了您不在家休息,怎么会在这里。”徐知秋将盛娇颐护在自己身后,强撑傲骨反驳,“穆泽霖,你还想怎么样?”嫣红唇角勾起状似微笑的弧度,不做声。“你要的是穆家和浦华商会,娇颐不是浦华商会的人,和穆家更没关系,你,”徐知秋这辈子没怎么求过人,软话说得生硬,“你……请你放我们走吧,我送她去南洋,绝对不会妨碍你。”苍白男人眉脚微微一扬,“哦?谁说她和穆家没关系,她是我表妹,自然就是穆家的人。”说罢,视线飘忽着越过徐知秋肩膀,捉住隐匿在阴影中的人,“小颐表妹,你说呢?”盛娇颐怔忪,思绪被这称呼带回冬天的杭州。他是表哥,她是表妹,他们挤在简陋的筒子楼。被子那样薄,他也那样薄,她扑在他后背,笑嘻嘻说,只要雪湖不讨媳妇,我就永远也不走。窗外吹入软风,轻轻抚过脸颊,感官犹在记忆中,竟觉这风冰冷刺骨。“小妈,如今父亲离不开人,以后出门这种杂活还是交给佣人吧。”雪湖打个手势,门外两个人得令走进来,对徐知秋毕恭毕敬垂首,“穆夫人,请。”“穆泽霖!你不能这样!放开我,放开我!”徐知秋垂死挣扎,依然没能逃脱被架走的命运。接下来轮到她了,盛娇颐静悄悄等候发落。从他能无声无息上楼便不难推测整栋房子已在他控制之下,逃跑也是白费力气,不如替他省点麻烦,也少受点无谓之苦。她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恍惚,眼前一切与十二岁那夜多么相似,那时她站在盛家大宅里等待贺衍。贺衍,贺衍……他在哪儿?大哥和二哥呢?恐慌汹涌而来,连带着呼吸也痛,表情险些失控。出乎意料,男人没有任何动作,只是说,“表妹,走吧。”盛娇颐点头,乖乖向外走,直至上了车,才平静出声,“你要送我去哪?”“自然是穆家。”“哦,四叔呢?”苍白面孔终于转过来看她,眼含嘲弄,“怎么不问陆英时和左恕。”盛娇颐不怵,认认真真答,“也是要问的,原本打算等你回答了再问。”男人盯她许久,嘴角缓缓沉下去。别怪他当真(4600珠加更)雪湖果真带她去穆府。徐知秋曾信誓旦旦打死不会再来,盛娇颐也从未想过二次登门,结果呢,她们都被困在这里。门口多了哨兵守卫,看见雪湖纷纷行礼。盛娇颐本以为那声“小颐表妹”是嘲讽她的,没想竟是真,男人对上前迎接的佣人吩咐,“这位是表小姐,从今日起就住在这里。楼上房间准备好了吗?”“是,准备好了。”年轻佣人从始至终垂着眼,根本没瞧见女孩模样,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表小姐,毫无怀疑。如今穆少说什么就是什么,别说表小姐,就是多出十个八个穆夫人他们也全盘接收。谁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。雪湖点头,又说,“好好伺候,要是表小姐迷路走丢了,你们也不用在这了。”其中含义叫人不寒而栗,盛娇颐神经一紧,心如明镜。这话是对佣人说的,也是对她说的。她要是跑,那这一屋子人恐怕都要给她陪葬。她是薄情,可是这样明晃晃的重担压下来,再薄情也受不起。“你先带表小姐上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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