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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已经没有机会了。 他抓着我朝前走。 周围围了一大群人。 “你干什么?” 我屁股后坐,想要借摔倒阻止他那种野蛮行为,但没用,他提着我,照样能往前走。 我去掰他掐在我手腕上的手指,那几根手指像被焊在了上面似的,纹丝不动。 我又感受到了被尹志强踹飞时的那种绝望——你永远想不到一个成年男性的力气有多大。 “别跟着我们。”他扭头对那一群看热闹的人说,声音不大,但威慑力十足。 我很快就要被拽出食堂大厅了。 经过“之”字型的门廊时,一辆泔水车停在那里,我像看到了救命稻草,抓起其中一个桶,往他身上倒了下去。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那么大的力气,能单手举起一桶泔水。 估计刘明朗也没有想到,他一点儿没闪躲。 整桶泔水全倒在他胸前。 面条,西红柿,粥,半片白菜叶子,两根豆干。 这是我在他肩膀上看到的东西——我矮他太多了,没能从他头上浇下去。 西装上到处滴着水,浑浊的,裹着饭粒的水。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。 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,去拂自己的脸。 我转身走回了食堂大厅。 他没有再追过来。 人群已经散了,看到我出现,他们又重新站了起来,看向我。 我走回自己的餐桌旁,餐桌是空的,我的餐盘被收走了。 我还剩三分之二的午餐没有吃完。 零食早就没有了——我已经很久没去广场骗初中生了。 想到整个下午都要忍受那种挨饿的感觉——我这辈子最熟悉的一种痛苦。 我蹲下去,哭了起来。 嚎啕大哭。 那是我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哭,也是唯一的一次。 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刘明朗。 不,倒数第二次。 高考结束后,我在“人人有精神”广场附近的商场找了份暑期工——奶茶店的店长对于我去年十月份讹掉他们一块钱,印象深刻,觉得我这样的员工一定能很好的保护好店里的财产,他一认出我来,就决定雇我。 店里管吃管住,每个月800块钱工资。 可真是一笔巨款。 我心动得差点放弃上大学的想法,但店长明确表示,他们只招收暑期工。 我只好用辛勤工作来回报他的恩德。 刘明朗是在一个巨热无比的星期二下午走进我们店里的。 之所以我印象这么深刻,是因为那天上午我们已经卖出了200杯冰沙奶霸。 店长说晚上请我们吃火锅。 刘明朗混在一群穿着短裙的女孩子中间排队,足足高出她们一个头,十分突兀,轮到他的时候,他说:“不要糖,很多冰。快一点。我赶时间。” 他没有认出我来。 他怎么可能认出我来,我穿着奶茶店的制服,白衬衫外头罩着绿色的吊带裙子,戴着帽子和口罩,头发全塞到了帽子里。 他只点了一杯奶茶。点完单,便站到稍远一点的角落里,低下头刷手机。 我把收银机让给同事,自己飞快地跑去制作奶茶。 我取了三袋茶包泡进刘明朗的茶杯里,我估计他到明天一早都不会太有睡意。 这不是报复。 我希望他了无睡意,在床上辗转反侧、回忆人生种种过往的时候,有那么一瞬间,能够想到我。 只一瞬就够了,毕竟,他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喜欢过的男孩子。 我让同事把奶茶递给他,他没有要吸管就走了。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刘明朗。 高四下学期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。他又被开除啦。他已经离开我们市啦,他本来也不是我们市的人。家里已经给他找了份工作啦。他要开始创业做中国的比尔盖茨啦。他女朋友又怀孕啦,这次他选择结婚生子。 后来慢慢地,大家也就不再提他了,只有王栋栋偶尔还会咋咋呼呼地说他们又在酒吧遇上了。 我总是会想起那天顶楼的风,和耳机里的齐柏林飞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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