亡命している_[狛日]寄居蟹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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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[狛日]寄居蟹 (第1/2页)

    我发现我在做梦,轻飘飘的,因为狛枝贴着我,吐息落在我耳侧。我很快意识到,我正在试图推开他。不这么做的话,就一定会发生什么。我的手压在狛枝的胸膛上,那温热的鼓动的胸膛,好像和我脉搏跳动的频率一样,酥酥麻麻地通过我的掌心。我是要把他推开,我在梦中这样想着,要把他推开;他的身体并非山峰峡谷,不是没法推开的存在,那温热的,流淌开的心跳,含在口边,像第一张多米诺骨牌,脆弱得一扳就倒。我知道,我要是伸手推开他,他绝不会纹丝不动,我明明知道。

    他在等着我把他推开。我的心中冒起一个疑问,巨大的,热气腾腾,似烧开的水,已经要连空气都被烫伤了。狛枝竟然就只是那样站着,贴向我的手,我的胸膛,我不必抬头,他就像是要吻过来,又像是要狠狠地用力地咬破我的脸庞。我是虚构的吗?我产生这样的疑问,还是说,是我本来就不想推开他?

    他就站在那里。我知道,我一定要推开他,推离此端,推往深渊,狛枝站在我面前,离我这样的近,却是一尊石头神像。他还在等着,我的手抓住他,要推开他,而他要咬我,是要把我咬碎。

    我应该推开他,我必须推开他。虫蝇扇动翅膀也能将狛枝扇倒,我怎么会不知道?他已经不会比此刻更脆弱了,也不会更麻木了,在永远已经告别理想的时刻,神死了,他死了,我还拥抱着他,心知要推开他,却怎么也不松开手。

    我是抓着他的。抓着他手腕套住的绳索,抓着他身体上美丽绽放的红色的利器,抓着他死去的腐坏的令人作呕的,已经不会再苏醒的,那尖笑的恶语。我一定是把手伸入了guntang的火中,不然为什么,我只是抓着狛枝,却也受了这样气急败坏的伤?

    我是虚构的,由他虚构,由他推翻,由他摆布,我是提线木偶,我早该知道。在这精神相继破坏程序,与圣洁背道而驰的没有选择的未来,我为什么还不知道?我怎么能还是这样抓着狛枝。他不是要吻我,他是要把我推落深渊。

    深渊!狛枝流着血,那伤口就是深渊,那伤口也是永恒。他已经死了,即使我这般拖拽着他的身体,像个无辜的屠夫,不是我动的手,不是我负责掩埋他,可我又怎么会猜不到,狛枝死的理由。狛枝就死在雨中,死在南国宜人的酷热中,死在诸神投掷的雷霆中,死在困住他的累赘的外套中。我嗅到那恶臭,把狛枝带走的,雨后散布的裁决的恶臭。狛枝就死于每一个囚人惧怕着死又不知真相的浑身颤抖下,然后让深渊长在他已死掉的身体中。

    而我曾默许过狛枝的微笑,如他握住过我的干燥的手掌,不干涉他表露过的微弱的善意。那奇怪的,虚假的,可憎的,究竟是他的本身,还是我其实不愿承认?

    为什么一定要死去呢?我的手指爬行在湿润的沙壤上时,他就像从海浪边冒出的,打扰我的螃蟹,青色的寄居蟹。然后我意识到,我好像从未想过,他呼喊我,接近我,那一刻的友善本不是作伪。

    我又是为了什么要把狛枝推开?

    他等着我把他推开,我畏惧他,厌恶他,同情他,可他又出现在我面前。在他死去之后,他的魂魄平静地出现在我眼前,我紧闭双眼反而看到他,反而触碰到他。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吻。我喜欢过他。

    常人的可怜的喜欢,我是不是在幻想?那病态的苍白的脸颊已经不会再讥讽了,用力呼吸叫着痛的嘴巴也不会再刻薄了,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,狛枝只是这样站在我面前,竟也让我喘不上气。

    放手吗?放手对吧?推开你是吧?

    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!我大叫着,挥舞着手臂,把狛枝整个打散了,狛枝仍旧冷冷地睥睨着,让我被咬碎。彻底咬碎。

    我终于推开了狛枝,又像是没有。我睁开眼,推开的是死掉的,魂魄的狛枝。这时我口中苦涩,朦胧地醒来,心中悸动的痛苦称得上是酸味的,而我这才发觉掌心还躺着,一只空掉的寄居蟹。

    它原来早就不会再爬动。

    狛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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