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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狛日]寄居蟹 (第2/2页)
死了。我把答案告诉我自己,我攥紧那寄居蟹的壳,无比希望自己还在做梦,永远的梦,永远的,闭上眼睛就会回到最初。即使我不用再睁开眼睛了,我也知道,他会弯着腰,双手撑在膝盖上,发丝软绵绵地垂落。南国的海风如此可爱地登陆,和涨潮的声音一起漫过我的眼皮。 明明狛枝已经死了。像空掉的寄居蟹的壳,青色的,坚硬的,他干脆地离开我的掌心,在我犹豫着想要抓住他时,他死掉了。 我想过审判不结束的话,让我们无处遁形的下一次死会属于谁,它不该有名字,它却有名字。它的名字是我们每个人的名字,是我不想读出来的,不想用每日偶遇一般的平淡语气读出的,而狛枝竟就把他的名字交到了我的手心。那只寄居蟹。 我厌烦过他的存在,憎恶过他那刻薄的嘴,惧怕他如达摩克利斯之刃一般悬在我的头顶。但我怎么会想到?剑死于剑下,毒蛇死于毒牙下,他是亲手杀死自己的,是擅自,独断地一个人脱离温吞的螺壳。而他离开前,还要敲碎每一个人寄居的壳。 他敲碎我,把无能的茫然的我踩在脚下。我从未理解过他,被他的温柔欺骗过,被他的尖词刺伤过,被不幸地喜欢过他的我自己,无言地推落名为狛枝的深渊。这样的我还会梦见他,梦见他完好的、平静的、无情的脸庞。 梦见我从未放弃他。梦见他活着,梦见他死掉,梦见他凑近我耳边,如咏唱死咒,让我推开他。可事实怎样呢? 他干净时还是一件谁也不需要的衣服,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为了口中甘甜的希望成为别人想要的衬衫,白色的,并打着黑色的领结。然后我又想起来,我是知道他的确会的。 我又陷入了梦境。在每一日都如此漫长的黑色教学里,我闭上眼,寐去的魂灵又像是出现在我面前。我听见南国小岛的海声遥远地泛滥着,那么连那盛夏岛屿的海水也是温热的吗?可我怎么知道,包围着我的海不会是某个人流淌着的鲜血? 鲜红的,漆黑的,我不知道,不会再知道了。在我能够知道的时候,我因为畏惧着而不伸出手,像是把手伸出围住我们的辩论台边就一定一定会有砍刀落下。 我错失机会,永不可能再知道狛枝。可是他又知道我吗?他知道的是名为日向创的三个字,还是被称为预备学科的四个字?我是没有才能的我,他是拥有才能的他。在我遇到弯着腰发丝飘舞的他时;在我听见张开双手放声大笑的他时;在我看到病得苍白眼神混乱说谎的他时,我错过了,全部的,完整的,没有未来的,一概错过。所以才能之后也被写下句号,我不会再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,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。 狛枝也绝不可能知道我了。他洞察过我的软弱,我的惧怕,我的一切不堪入目的虫一般的情绪,可他知道吗?我也不是那么讨厌他。 他不会知道了。在我们相遇以后,成为同伴以前,他就死了。我知道这件事,我亲眼见到这件事。他和他死掉的这件事,就发生在我的近处,我以为那会令人作呕,会悲惨得让人不能直视,但实际是我只是错愕地发觉他的死,好像每一个人死都会牺牲我的某一部分,我竟麻木了,麻木着感到难以置信。 他怎么会死呢?但他又怎么不会死呢? 在我察觉到这件事之后,狛枝真正地死了。我握着青色的壳,是我从那时醒来的沙地上捡来的寄居蟹,连它也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的梦。我不会梦到了,不会了,我不会再梦到活着的,站着的,完整如初的狛枝。我已经见过他这样残缺的样子,怎么还会记得他完美无瑕的模样? 他会真的要求一座塑像吗?像他那样的石头,没有任何人会想要求他那样的希望,而他或许也从不需要一个快乐的结局。 狛枝早就有所预感了吗?他的死和我的梦,只是他还是不知道,谁也没想过要他关于希望的称赞。 寄居蟹死了,还是死了。不是我动的手,但它还躺在我手里,粘满温热的海和他自己的鲜血。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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